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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妃虽晚不须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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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5章 迷津 4
      直北县的城门在身后沉沉合上,铎月两万精锐之师即刻被一分为二。无形的压抑即刻笼罩,再看前方,十几排遍插刺刀的栏栅严正以待,似无声在请君下马。几位铎月贵胄心中顿感不适,一瞬觉得可能已中计上当。
      然而很快他们就确定了没有。
      因为直北县令完全没有殊死一战的意思,此刻的他慌乱地整理衣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集中到了一个点上,他看起来已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匆忙整好衣冠后,县令口中说着“失陪失礼”,就跳下马径直朝城内奔去。
      刺刀栅栏分开一隙,一路官兵尾随他而去。
      刺刀栅栏重新合上,烟雾弥漫中,县令的身影若隐若现。
      铎月众人看着毅然远去的县令,恍然发觉他们这一干全副武装的不善之客竟被堂而皇之地留在了大街上。
      这县令似乎也太放心了。
      对此,他们不予置评,经过前面几个县令,现在他们内心已经有了很强的建设。这些汉官和他们在西北之地打过交道的对手,似乎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当然,这县令也的确是可以放心,因为他们确实无意在这个当口大开杀戒,前方即将照面的人和事都比大开杀戒紧要多了。
      直北县令先走了,留下那个报信的统领,行武出身的统领不会绕弯子,不卑不亢地请他们下马步行。
      略微思量,布迦面沉似水地翻身下马。众人似得到无声的指令,跟着簌簌落地。
      这时锋利的栅栏分出一条两人宽的小路,统领在前,铎月人在后,大家一起往城里行去。
      落了黑的直北城简直一副人间乱象。
      浑浊呛人的空气中,黄纸灰烬漫天飞舞,经诵咒念漫布于耳。
      店铺酒肆家家大门紧闭,门板上尽是复杂的辟鬼阵法,店招的杆子上多挂的是赤面钟馗。
      百姓户户门墙张贴辟邪符箓,道旁男女老少俱是战战兢兢,不是在家门前焚香烧纸,就是准备在家门前焚香烧纸。
      这种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无人注意。
      一千多人铿锵的步履打断了专心烧纸的百姓,他们本是祭鬼,猛一见铎月铁甲大摇大摆横行于市,俱是大叫一声,拉起老婆孩子闭门锁户,如同见了真鬼。
      直北城不大,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迎客楼所在的皮市街。
      不用走到楼前,远远就可见迎客楼三丈高的黑瓦楼顶上,一灰衣妇人如秋日枯叶一般萧瑟垂立,仿佛吹一口气,她就能掉下来。
      众人登时都想到那县官的话:城中闹鬼,人一旦被冤鬼附体就会一心求死!
      那楼顶之上并非只有妇人一人,离她几丈外,几个衙役已经爬了上去,正伏身伺机而动。可惜妇人站的地方极窄,他们还没有足够把握发动营救。
      迎宾楼前不算宽敞,布迦按住统领观察四方,将大部分兵力悄然布置在迎兵楼的几条出道,自己则带着小部分人和庆娜、安雅、迈巴走近了迎宾楼。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迎宾楼里外灯火通明,百姓已被官兵驱赶无几,但楼前仍旧吵杂一片。道士开坛做法挥舞长剑,和尚齐席地而坐口诵《往生咒》,中间还夹杂着县令和儿女撕心裂肺的哭天抢地之声。
      佛、道、人同场竞技,足见确实束手无策。
      直北县令对着楼顶又哭又喊,苦苦哀求几乎精疲力尽,然而楼顶上的妇人始终面无表情状若行尸走肉,对他的呼喊没有半点反应。
      县令急得捶胸跺脚,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的儿女们见之连忙奔跑上前,却被一双手先于他们将人搀扶了起来。
      “晋王殿下……”县令看清扶起他的人,先是诚惶诚恐,待看到凤辰抚慰的眉目时,竟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来:“下官无能,使治下乱成若此,有损国之颜面,于家于国都无能为力,实属大大的草包!下官惭愧之至,求晋王殿下惩治下官之罪吧!”
      县令还要往下嚎啕,忽感到数道寒光向他射来,他婆娑着泪眼寻看去,便见凤辰身侧秦坚、苏策和谢遥正三脸寒色地凛视他。县令猝然一醒,松开凤辰,连忙欲跪。
      凤辰弯身将人扶起,将他送予儿女手中,也没说责怪的话。待县令稍稍缓过气来,他道:“陈大人,可否让这些道僧先行撤下?”
      县令倏又紧张,心道这荒唐场面果
      然使晋王殿下不悦。
      凤辰看出他所想,补注道:“我见你夫人似乎有话要讲。”
      县令立即抬头朝迎客楼顶看去,果见他那精神恍惚的夫人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停下停下!别念了别念了……”县令十万火急冲进乱场,强行让道士与和尚停止,他的部下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将所有道士与和尚一一按住。
      迎客楼下终于安静,唯有火把灯烛噼里啪啦发出一点声响。
      县令走到原先道士做法的地方,两手拢嘴朝迎客楼上高声大喊:“珍珍,你在说什么?你说大声一点!为夫听不见!”
      “珍珍”二字一出口,所有人都抖了一抖,甚至有人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但是这短暂的笑点很快就被无形的恐怖气息所压制。
      只见县令夫人应声停下了自言自语,她低头望向同她喊话的县令,木怔怔的眼睛里透出满满费解。
      “你跟我说话?”她向前一迈步。
      “别动!”县令急喊,众人一片齐齐惊呼。
      县令夫人及时收回脚步,没从屋顶掉下。屋顶的几个衙役见时机不错刚想行动,却被她察觉:“你们谁敢往前?”
      她向侧边又挪了几步站上了屋脊最尖端,危如悬卵之势顿时让几个衙役不敢轻举妄动,口中连连承诺不会靠前。
      县令夫人道:“给你爷爷滚下去!”
      衙役们悚然面面相觑一眼,愣了一愣,之后先依言后退了几步。
      县令夫人又怒:“你们是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是让你们滚!”
      衙役们不敢刺激她乖乖下了屋顶,偷偷将身子隐藏在屋檐之下。
      见屋顶上没了人,县令夫人将身子转了过来。她茕茕立着,目光冷冷清清地扫过迎客楼下的影影绰绰,当扫到凤辰一行,她双眼霍然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