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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后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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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翻脸
      站不住脚的证词,还是被楚夫人说的灼灼其华。
      京兆府尹顶着得罪上司的风险开了堂,定然也是想站在楚家那边的,若不是外面站着老百姓,楚亦蓉又来路不清,他甚至连审都不想审,直接把人关起得了。
      未必非要给她判个斩刑什么的,反正在牢里死的囚犯也多,总之能把楚家怒气平下去就好。
      可他是京官,深知这京城之中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明里暗里,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推着一件事走。
      小小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庶女,反过来跟楚府干上,谁知道是不是楚大人的哪方政敌在被后推波助澜?
      京兆府尹帮楚家没关系,转眼就能把暗底里的一帮人得罪个够。
      而且今日外面站的一群人,也不是白来的,看着病病歪歪,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实则说话如刀子。
      单那明月姑娘就不是谁都能请来的,她到现在还没开口说话呢。
      这堂不能退,案还得接着往下审。
      就在京兆府尹心思百转时,楚亦蓉已经开口了,她很快又提供了一份新的证据。
      楚玉琅受伤的时间,还有竹院被烧的时间。
      她有条不紊地说:“竹院被烧,我跟院中丫鬟皆受了重伤,连床都不能下,话也不能说,更不能见人,请问夫人,这种情况下,我是如何出得门去,又是如何请人的?”
      楚夫人甩她一个大白眼:“你能耐大着呢,还有身边那个南星,她不是会武吗,还很能打。”
      这不是证词,且越来越无力,府尹已经准备转下一题了。
      然而他惊悚地听到了堂下有人发笑。
      是楚亦蓉的,又冷又冰。
      她说:“夫人,我一介闺阁女流,并无能耐,倒是楚少爷相当厉害,在楚府纵火,烧了竹院,还烧伤两人,竟然也被你们瞒的滴水不漏,要不是有人亲眼看见,我到现在都百口莫辩。”
      楚夫人的声音瞬间尖利:“你血口喷人。”
      楚亦蓉没跟她废话,一个眼神,她身后的一个婆子就站了出来。
      那婆子把头低的差点抵到自己肚子上,刚往前迈了一步,就“扑通”跪了下去,哆嗦着说:“夫人饶命!”
      楚夫人眼珠瞪到立起来:“饶命?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这是要背主吗?”
      婆子只顾哆嗦,一边哆嗦还一边说:“寒食节那夜,奴婢确实看到少爷进了竹院,没过多久那里就起了火,后来也在院子里听他跟三小姐说……说只把二小姐的脸烧坏便宜她了,要是能把人烧死才好呢,奴婢句句属实,没有一句冤枉少爷的。”
      最可怕的是,被病魔折腾到快去见阎王的楚玉琅,突然回光返照似地诈了个尸:“就是要烧死她,烧死这个贱人……”
      然后两眼一翻,又瘫了回去,差点把楚夫人的魂魄也一起带走。
      她通体冰凉,被自己带的人反水,被儿子搅局,此刻儿子又半死不活,她输的何止是公堂辩词?
      用不过一时三刻,京城里就会传遍,她楚家主母纵容儿子谋杀亲妹,连下人都看不下去,公堂之上公然叛主,做了实证。
      到那时,她该如何出门,还有何脸面见人?万一再影响到老爷的仕途,女儿的婚事,那真是把楚亦蓉活刮了都不解恨。
      楚夫人发了狠,没等府尹开话,左右弓先抽了那婆子几个耳光,气还没喘上来就命令家丁:“把这胡说八道的贱婢拉回府去,等着我家法伺候。”
      楚亦蓉没往她那边看一眼,只朝前走了一步,看着愣愣的府尹问:“大人,公堂证人,可以随意带走吗?”
      京兆府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觉得嗓子眼好像卡了个什么东西,他连气都有点上不来。
      楚夫人叫嚣:“什么证人,这只是我楚家家奴,我带走自己家的奴婢,管你府尹老爷什么事?难道你这官还做到我们督察御吏的家里来了不成?”
      京兆府尹:“……”
      他莫名有种楚夫人要凉的感觉。
      只是同朝为官,他至少表面不能先松劲,撬自家上司的墙角。
      忙出言劝说楚夫人,然后又问楚亦蓉还有没有别的证人?
      正闹的不可开交,师爷给他递了个眼色,附耳悄声说:“大人,楚大人来了。”
      府尹的后腰适时僵了一下:“在哪儿?”
      “后堂呢,楚大人刚散朝回来,说是最近京中又是疫病,又是宵小之徒闹事,他来看看大人您。”
      京兆府尹的汗从帽子底下流出来:“那大人有没有说要夫人,还是要女儿?”
      师爷:“大人糊涂了,楚夫人母家可是京城刘家!”
      府尹:“本官懂了。”
      有了楚中铭撑腰,就算楚亦蓉后面也有人,帐也不会再算到他头上。
      所以后面几条罪状就审的又急又快,总之楚亦蓉无论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京兆府尹都怀疑是她收买的。
      而楚夫人就是一朵被庶女陷害,为儿担忧的闪着圣母光环的大白莲。
      楚中铭更不用提了,那是百年不遇的慈父,对楚亦蓉仁至义尽。
      师爷“哗哗”地把罪名写了一纸,忘恩负义,欺瞒父母,残害兄长,盗取家银,还殴打父亲。
      罪状书摊在楚亦蓉面前,逼着她签字画押,认罪收监。
      看热闹的百姓里这会儿闹开了锅,
      不知谁尖声细气地说了一句:“大人既然认定楚小姐偷了家里的银子,何不问问她是从哪儿偷的?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楚大人家的银子莫非都是摆在花园里的?”
      他一开口,堂外的人更跟点了火似的,议论开了。
      本来就勉强的罪名,几句话就被扒的稀烂,成了名副其实的诬告。
      京兆府尹只得用惊堂木震堂,先把说话那人叫了出来:“堂下是何人?为何扰乱公堂?”
      那人不慌不忙:“楚二小姐的银子是我给的。”
      京兆府尹:“……你为何给她银子?”
      “因为她治好了我家主子的病,这是赏银。”
      “你家主子是谁?”
      那人没报名,背着众人拿了一块鸡血红印石给京兆府尹看。
      他这一看,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去,话也结巴了:“皇……皇……”
      “黄夫人让您秉公办案,不用念她的情,楚二小姐虽医术高明,治好了她,也治好了京城百姓的疫病,但她毕竟年幼,难免也有疏漏之处,得罪了小人。府尹大人是京中百姓的父母官,自然能审得明白,对吗?”
      府尹:“对对对,父母官父母官,楚二小姐就是京城百姓的再生父母,再生父母。”
      京兆府尹突然得了怪病,成了古代罕见的人肉复读机原形,一句话不重重两遍,他就想不起下一句该说什么。
      这会儿再看堂下的楚亦蓉,也终于明白这姑娘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惊不惧,没把楚夫人放在眼里了。
      都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啊,差点把自己的脑袋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