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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星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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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桔生淮南
      弘善广场是仿照八卦图而建,八面环楼,又有水渠循道而行,步下几个石阶方到真正的广场之上,祈神之时,普通百姓跪于外围,也就是石阶之上,神隐门弟子跪于内围,主要是为预防突发事件。而王公贵族则在贵宾楼里,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份尊贵,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
      广场上的八座酒楼分别名为:龙吟轩、迎凤楼、风华楼、云霄楼、凌燕楼、醉月楼、解忧楼和庆余楼,前三座酒楼多为贵族,尤其是龙吟轩,只有皇帝或者皇子公主才有资格上去。而今日的祈神仪式前来观礼的则是皇帝的儿子,年仅六岁的白玉笙,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曾想却在祈神节走丢了。
      黄门令提心吊胆的说完皇子失踪的消息,浑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什么?”白旌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玉笙失踪了?”
      “是,是。”黄门令抖着身子,断断续续的说到,“龙卫军统帅林大人在外候宣。”
      “让他滚进来!”白旌已是怒火中烧。这也难怪,白旌自登基以来,各宫嫔妃虽有所出,但都为公主,难得在六年前得此一子,平日里最是宠爱,原本他是不允许玉笙去观礼的,只是小孩子听说祈神节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儿,特别好玩儿,非得要去。皇帝陛下爱子心切,只得允了,没想到真出事了!
      “拜见陛下!”林越还没跪下,便被一只茶杯砸中额头,滚烫的茶水淋在他的头上,
      “林越!你告诉朕!你贴身守护!玉笙怎么会失踪!”林越出身将门,乃姬家的外家,与姬嘉鸿乃是表兄弟的关系,一向颇得陛下信任,因此,皇帝才特命他保护皇子的安全,没想到竟也出了纰漏。
      “微臣守护不力,罪该万死!”林越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茶水,伏地认罪。
      “陛下息怒。”姬嘉鸿从旁劝解到,“且先听听林大人说说当时的情况,再做决定。”
      “林大人,还不快把当时的情况说与陛下!”姬嘉鸿见皇帝默允了他,当即对林越说到。
      “是。”林越感激的看了一眼姬嘉鸿,简单的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番。
      祭祀仪式结束,广场上陡生出的那些绿树草地,流水野花都令小皇子兴奋不已,吵着闹着非要下去看看。林越无法只得紧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广场,小皇子惊奇的看着仿若真实的飞鸟鱼兽,仿佛置身于丛林之中,鸟语花香,溪水清脆。
      忽然大地开始震动,草地树林飞速退去,人群经此突变,也开始慌乱起来,广场上的人本来就多,如此一来两三下便冲散了两人,很快就不见了小皇子。
      “你说发生了地震?”白旌狐疑的看着仍旧跪着的林越,“荒唐!朕怎么没察觉到!”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不止小皇子失踪了,就连祭祀用的万象法杖也已失了踪迹。”
      “什么?!”白旌忽然想起白黎墨说的话,重置祈神节会为风国带来灾难,难道这么快就应验了?万象法杖乃万象大神留下的唯一神器,比起那宝贝的皇子更加珍贵。
      “是,现在外面的百姓已是一片恐慌。乐门主已在外候旨,陛下一问便知。”
      相比林越的惶恐,乐音显得很淡定,她已换下了法袍,身着一袭青色长裙,姬孺塰随她一起进入大殿。
      “陛下,林大人所言句句属实,万象法杖以及小皇子的确都凭空消失了。”乐音盈盈一拜,缓缓说到。
      “凭空?”
      “正是。”
      “这怎么可能!”白旌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在场的百姓都能作证!”乐音说得果决,由不得他不信。
      “陛下,依微臣看,此事与墨阳王脱不了干系。”姬嘉鸿话外有话的说到,“墨阳王一直便不允许陛下重新启用神隐门,也禁止陛下恢复祈神节。如今祈神节当真出事,表面上看是应验了王爷所说,实际上是墨阳王暗中操作,让陛下今后都不得不听从于他。”
      “可是……”今日发生的一切的确太过匪夷所思,墨阳王真的有能力操纵这一切?他擅领兵打仗,为人高傲冷漠,目空一切,但是他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祈神的丛林消失,让大地震动吗?
      “陛下,您可还记得七年前神钰府得到的灵犀玉佩吗?这几年经过老臣的潜心研究,发现此物乃是上古神物,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姬孺塰适时的道出这一段往事,“想当年墨阳王落入冰河之中,本已被太医确诊死亡,连他的丧仪都已备好,他却忽然活了过来,可见他绝非普通人。”
      “姬府尊说起此事,臣也想起年少时曾听母亲无意间说起过,灵犀玉佩随墨阳王一同降生,耀眼的光芒包裹着新生的婴儿,那孩子既不啼哭,也不吵闹,一双眼睛明亮如天上之皓月。”乐音的母亲乐榕是风国建国以来最厉害的祭司,在前朝备受万民尊崇,连先帝也破例为她在朝殿设座,那是神隐门最辉煌的时期。
      “陛下,如此看来,墨阳王的确最有嫌疑,恐怕他此次进京是有所图谋的,我们应当早做打算。”
      这颗眼中钉在白旌心中已经存在很久了,从那次冰河夺权,两个人就已经水火不容了,眼下他单枪匹马的来到京城,的确是拔掉他的最佳时机。何况这当中还牵扯到小皇子,他已不能再忍了。
      自从得到王爷进京的消息之后,桔青便停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务,专心在府中等待王爷的到来。
      王府的院子她安排人打扫了一遍又一遍,王爷的房间她亲自收拾整理,早早的便命厨房准备王爷爱吃的食物……太阳初升之时她便开始等待,满心的欢喜,满心的期盼。可是直到中午也没有看见王爷的身影,她不禁怀疑这是不是桔明的又一次恶作剧。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王爷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了门口,桔青欢喜的跑过去,跑到半路却忽然慢下了脚步,恢复她往日的端庄模样,缓步走到门口。
      一身白衣的王爷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在她的印象当中,王爷一直只穿肃穆的黑衣,不过这白衣显得他更加的英俊潇洒,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王爷下了马车,并没有立刻走开,反而站在马车旁,伸出一双手,似乎在迎接一个人,厚厚的车帘打开,一只白嫩的手伸了出来,她的手指纤细,柔若无骨,王爷立即便将那只手握住,一个女子弯着腰从车里出来。
      她的五官精致,眉若青黛,娇嫩的脸颊上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双明眸顾盼之间似有星光流转,体态柔美,气质高雅,真如是画中之美女,云端之仙子,桔青都不由得看呆了。
      白黎墨紧握着她的手,两个人相依相偎的一起走进王府,根本没有往桔青身上看一眼。
      “喂,还看呐!”桔明推了推桔青的肩膀。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桔青满眼泪水,愣是被她控制住没有滑落。
      “你……”桔明看她泪盈满眶,也是吓了一跳,“小青,难道你对大人……”后知后觉的桔明看着渐渐跑远的桔青,又看了看院中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原本是长在山中的两棵桔子树,从出现荒星的时候他们便存在了,每年春天开花,秋季结果,经受着风雨的摧打,也接受着暖阳的照拂。可以说,他们是荒星最古老的生物,见证了荒星的沧海桑田,也见证了众神的衰落。他们本可以一直安静的生活在淮南山,直到二十万年前,一团裹着星光,带着火焰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入淮南山东侧,方圆十里皆被焚烧殆尽,两棵桔子树自然也不能幸免,不过许是他们长久的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竟让他们于大火之中蜕变出人形,而那团坠落的星体里藏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这个人后来便成为了荒星之主。
      后来桔明才知道,他们之所以得化人形,完全是因为荒星之主的神力,每个来到荒星的神都会为荒星带来新的生命,而荒星之主带来的则是一个新的族类——妖族。而最先化出人形的桔明和桔青则被妖族奉为桔仙,为万妖之王。
      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桔明和桔青不得不顺应改变,开始步入人类的生活。只是桔明没有想到,长久的生活在人间,让桔青也有了人类的情感,对王爷产生了特殊的感情,现在只希望她可以早日醒悟吧。
      来到新的环境,星辰很是兴奋,每个角落都想要去看看,白黎墨跟在她身后,看她像个孩子一样跑来跑去,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其实王府内的陈设很简单,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过看样子今后得好好改造一番,星辰如此喜欢这里,一定要布置得让她更加的满意。
      “这里也有好多络萶树!”星辰开心的回望着身后的白黎墨,“开花了耶!”层层叠叠的宽大树叶之间点缀着一两朵白色的小花。
      “是吗?”白黎墨凑过去,却并没有抬头看花,而是目光深切的看着身边的人。
      “哎呀,墨哥哥!”少女感受到他热烈的目光,赶紧害羞的推开他,心中小鹿乱撞,面上红霞一片。
      “星儿,你喜欢这里吗?”白黎墨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跑开。
      “嗯!这里比黎墨城好!人很多,很热闹!”星辰抬眸发现院中有一棵巨大的红杉树,立时惊呼,“那棵树好大!”说着便跑了过去,伸出双手试着抱了抱那棵树,一双手臂都没能抱住树干的三分之一,她再次感叹:“这棵树好大!”
      白黎墨被她孩子气的模样逗笑,赶紧也走过去学她的样子抱住那棵树,两个人的手用力的往前伸,摩挲着粗糙的树皮,还是没能合在一起,白黎墨模仿着她的声音说到:“这棵树真的好大!”
      “噗……哈哈哈……”星辰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白黎墨脸贴着树干,看着笑得难以自控的星辰,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的开心便是他的快乐。
      “不过,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大一棵树啊?”星辰终于止住了笑声,开始仔细打量这棵参天巨树。高大的杉树遮住了大半个院子,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红杉树的叶子有的已经开始红了,红绿相间别具特色。
      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白黎墨饮着仆人刚送来的热茶,半个身子都靠在石桌上,“这棵树已经有五万岁了,当初就是因为这棵树,才把王府建在这里的。”
      “五万岁啊!”星辰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该不会是有神仙住在里面吧?”
      “也许吧。”白黎墨端着茶杯,来到星辰身后,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玩儿了这么久,累了吧?喝口茶吧。”说着将茶杯递到她唇边,星辰就着他的手满饮一杯,“好香的茶!”
      “要再喝一杯吗?”白黎墨舍不得放开她,左手一挥,桌上的茶壶便自动的飞过来斟满了茶杯。
      “想不想上去看看?”温热的气息吹得星辰耳朵发痒,霎时脚下一轻,两人便来到了半空中,白黎墨选了一根粗壮的树枝落脚。星辰害怕落下,紧紧的抱住白黎墨。
      在树下是一种景致,来到树上又是另一种景致,远处的青山,近处的城楼都尽收眼底,枝叶之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西斜的太阳渲染着整个城池,星辰靠着白黎墨的肩膀,静静的看着最后一点光线沉入西山。
      白黎墨看了看睡着的星辰,小心翼翼的抱着她飞下大树,用眼神制止了正欲开口的桔明,然后抱着她回到房间,安顿好之后,才悄悄退出房间。
      “什么事?”白黎墨淡淡的问道,目光时刻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
      “陛下送来帖子,邀您明晚赴宴。”桔明递上一本金黄色的本子。白黎墨接过来,看也没看,随手扔到了桌上,“看来他们是打算动手了。”
      “找到玉笙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已打探清楚,四大家族都参与了此事,玉笙应该是他们派人掳走的,再将罪名推到您的头上,皇帝对玉笙如此宝贝,再加上万象法杖,足以让他下定决心了。”
      “雕虫小技。”白黎墨满脸不屑,“既然他们如此迫不及待,那本王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你和桔青都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就去会一会四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