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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不同舟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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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长夜就这么过去了。
      ——
      江月坊的小茅草屋外,守着两个岐兵。
      他们负责看着宋牧川,等明天衙署开门,便送他去船舶司上任。
      茅草屋里的烛火亮了大半宿,不时传来翻书的沙沙声,要说读书人迂腐还真是,就算是为岐人做事,也没露出一丝敷衍的态度。
      天将亮的时候,烛火才熄了,宋牧川收拾了一下,似乎要睡了。两个守卫朝里头看了一眼,人背着窗子躺着,被子鼓囊囊的。他们困倦地打着哈欠,没再留意。
      而此时的宋牧川已经金蝉脱壳,行走在屋内与秉烛司相连的密道里。儒弱的文人,摇身一变,就是神鬼莫测的秉烛司首领。
      接应的谍者早就候在了密道的尽头,将一封信笺递了过去。
      “先生,这是中书令的回信。”
      宋牧川先前给中书令去信,将自己上任后的一些事宜汇报给他,顺便问了一句……关于“雁”的身份。
      他翻阅所有秉烛司谍者的资料后才发现,有一个神秘的谍者,代号为“雁”,他的行动并不受任何人支配,并且司内专门拨出一队成员,只对他一人负责。
      但没有人见过“雁”是何人,他与秉烛司之间有拟定好的情报传递方式,只见情报,未见人。
      而就是这个“雁”,在谢衡再死后,铺下了护送陵安王入城的计划,并将他们安置到谢家后山佛堂。
      说不好奇是假的,沥都府上上下下足有几万人,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大隐隐于市的间谍。
      而究竟是谁有那样大的本事?宋牧川直接便在信里问了。
      然而,中书令却回:时机未到。
      这也并不惊讶,这些暗中的事,若都摊开来说得明明白白,那便也不叫谍者了。
      宋牧川了然地将回信放到烛火上烧了,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笺,递给接应的人。这是他今晚挑灯,写下的清单。
      “这单子上列好的东西,叫人去各处采买,运到城里来。”
      那谍者看了一眼清单,神色一震。
      “先生,这是……”
      “蚂蚁搬家,多次少量,切莫打草惊蛇。”
      “是。”谍者不敢再置喙,拱手接下这任务。
      “岐人要造的船,就是他们自撅的坟墓。”
      声音清冷决然。
      第55章 打雪仗
      谢却山也是一夜没睡。
      后山的眼线借着夜色来了一次,说从谢穗安和陵安王的对话里听到,秉烛司来了一个新的首领。
      想必那人就是宋牧川了,他果然还是站到了与他拔剑相向的那一面。
      他之所以忽然放谢穗安去后山,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对宋牧川的猜测,没想到陵安王口无遮拦,把庞遇的事带了出来。
      她越恨他,岐人就对他越放心,谢家上下和睦可不是岐人想看到的情景。
      他想,自己刚才的质问,应该有让谢小六警醒。要知道,若是今天她第一个撞上的不是他,而是外头安插进来的眼线,那么陵安王的藏身之处很可能就暴露了。
      也不知道谢小六这个喜怒皆形于色的性子,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幸好南衣机灵。心里突然钻出这么一个念头。
      一开始,她只是他偶尔用来破局的棋子,不过时间一久,他们之间也有了某种默契。她是颗很好的棋子,好到……他甚至都产生了一丝依赖。
      脑中思绪万千,也不知道就这么坐了多久,听到窗外一阵鸟啼声,才意识到天亮了。
      推开窗,散散屋里浑浊了一夜的空气,却发现窗外站了个人
      那人大概踟躇了一会,发上都挂着一丝霜了,正想走呢,听到窗户的动静,抬起眼来。
      夜色还在她的眸子里尚未散去,她的眼睛干净得像是装了一滴清澈的露水,那滴露水微不足道地滚落,正好滴在他心上,泛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他莫名有点欢喜。
      但脸上还是淡淡的,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犹豫了一下,她问道:“你不会伤害宋牧川的,对吗?”
      谢却山眼里的墨色翻涌着,但她看不穿他的情绪。屋里的暖意隔着窗散了出来,迷惑了人的知觉。
      他蓦得笑了一下。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像是冰川消融,枯木逢春,少年的光彩偶然在这张素来老谋深算的脸上绽放。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冰冷的:“我给过他机会,但他不听话。”
      南衣一愣,忘了眨眼睛。
      他是实实在在地有了几分怒意。只是这怒意来得莫名其妙。
      宋牧川,庞遇,谢小六,三叔,甚至还有二姐……这些人与他息息相关的人,她都纠缠在其中,他有太多不该让她看到的隐秘时刻。他默许了这种时刻的存在,默许了她安静地旁观着,可他不许她来怜悯,不许她来置喙。
      他走什么样的路,如何对待身边的这些人,她怎么敢,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他?
      她跟宋牧川又是什么关系,值得她大着胆子来问他这么一句?
      他偏着头,嘴角依然噙着笑:“他非要跟我作对,我有什么办法?我不会杀他,但我会让他在岐人手里受尽折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的脊梁骨,我一寸一寸打断,他在意的所有事,我都会一样一样毁掉……”
      南衣呆呆地站着。